他不说话,只是怯生生地看着我。我好像第一次发现,父亲确实老了,他已经过了80岁,身形开始佝偻,一辈子干庄稼活的大概都这样。我瞅着父亲,看到他的眼珠已经发黄,目光散乱,全无了前些年的生命气象,完全是一副老朽之身了。他面前站定的,是他已经40岁的儿子。儿子立业成家,在外做一份体面的工作。这已经不是多年以前,他可以打骂的小子了。站在神气的儿子面前,他越发觉得自己琐小。他像是要和我商量什么,又不敢贸然开口,欲言又止的。那神色,是商量,更像乞求。他先是把脸别在一边,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,他转过脸,眼珠儿,由下往上扫着,慢慢地才敢和我脸对着脸,目光接着了目光,他那一脸黑黄的皱褶很不自然地抽动着,刚一开口,眼帘又胆怯地垂下了,他终于嗫嚅出一句话,那是探询,更像求告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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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不戴草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