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时间:2019/7/7 15:38:14 浏览数:329

我和陈是高一时的同学,那时我身高一米四九,一张娃娃脸,十分狂傲。至于陈,开学不久,他就成了女生讨论的焦点。陈那时的块头与容貌就已与现在相差无几,而当时古天乐还没出名,更没晒黑,所以后来我们都说,古天乐长得真像陈呀。陈不爱说话,也不爱看书,喜欢静静地眺望窗外,夕阳便在他黝黑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色。

  我坐第一桌,陈坐最后一桌,陈有时会到第二桌来待一会儿,那里有他的好友。他们讨论问题,通常我也参加,且是最起劲的一个。陈很少和我说话。这令我非常愤怒,陈对我的态度触动了我自负的神经。

  陈是组长,每次学完一课英语,我们必须去他那里背书。我总是故意拖到最后一个。我流利地背诵全文,然后得意地看着陈。陈说:“有5个错误。”他一一指出,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毛病。我恼火地大叫:“为什么对我吹毛求疵?”我告诉他再也不去背书。但是每次陈交上去的成绩表上,我都是优。

  “陈,你装酷?你那时从来不理我。”我咬牙切齿。

  陈在电话那头大笑。“你小时候是个脾气很坏,专横无比的家伙。我喜欢逗你生气,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。”

  我喜欢陈说“你小时候”,就像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,深知我的禀性一般。若真能如此,也必是一件幸事吧?

  高一时学校试行素质教育,有华尔兹大赛。男生原地不动,女生轮流换舞伴。跳了好半天,我该和陈跳了。阳光非常灿烂地照射陈帅气的白衬衫和黑西裤,以及我的蓝色百褶裙。我挺起胸够到陈放低的手,音乐突然停了。老师把我安排到别的地方——她说我太矮。我远远看陈,他目不斜视,面无表情,只是手臂又抬高了。我突然觉得非常委屈。

  我一直很怠慢数学,因为我不相信以后我的生活会跟数学发生联系。所以,数学老师对于我来说常常不是幸运的,她在我开小差的时候点我的名让我回答问题。我当然不会。我无地自容,仿佛能够感受到背上两束目光的力度。老师气急败坏表达她对我的失望,然后她点陈的名字——陈是数学尖子。我的脸变得苍白。我想我永远也不原谅这个老师。

  陈从容地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 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。他坦然地与老师对视,然后,他的眼神掠过我的脸庞。

  高二以后,陈在理科班,我在文科班。我喜欢当课代表,因为每天下午第三节课后可以准时送作业去办公室。转过拐角,我就能看到陈高高的个子伏在栏杆上,夕阳在他黝黑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色。陈总是很有默契地扭头看我,笑一笑,露出雪白的牙齿。我会说,陈,你又在这里。

  我非常努力地学习,甚至数学也大有进展。这样,每次月考我的名字就能赫然列在大红榜榜首,而公告栏就设在陈的教室旁边。在艰苦的学习中我的野性磨掉了许多。但是我想起高三,感觉到的不是沉重的黑色,而是,夕阳的金光。后来,陈考上了公安大学,我则跨入了法律专业。少年时梦想,都能如愿以偿。

  整个高中,我和陈的交往就这么多,但是,我觉得我太熟悉陈了,他的一言一笑,他的爱好憎厌,他的思想和观点。就仿佛,我们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。这种感觉或许很奇妙?谁知道呢,人生到处都有奇妙的事物。

  大一时,我偶尔弄到陈的地址,给他写信,问刑事侦查学问题。陈很快回信。陈的信有他独有的简洁幽默。单调的大学生活里,陈的信是我的最大的期盼。陈的每句话都似曾相识,而在信尾的关切总是令我欲泪。我开始习惯于把生活中一切的琐碎都与他一起分享,有时走在路上,突然想起千里之外的京城,陈用他有力的手臂助我支撑精神上晴空,心底就如作画时的生宣一样,洇出点点片片的幸福。

  在校园里徘徊时,突然看到一个男生,有着陈一样的有力的眼神,不禁愣了好半天,晚上打电话给陈,陈先笑道:今天看到一个女生和你长得真像,忍不住尾随500米,把人家吓着了。我释然一笑,不再告诉他我的所见,心有灵犀至此,还有必要说出来吗?

  陈说喜欢一女孩,美丽高挑,气质怡人,我在电话里夸张地大笑,说陈终归是难过美人关。我鼓励陈,陈说她已名花有主,遗憾地叹气。我突然说,陈我有男朋友了。陈吃了惊,半晌,感叹地说,总觉得你还是小妹妹,不料已经长大了。

  我的那段爱情持续了4个月。我说,陈,我真的好厌倦,我现在只相信学问了,它是惟一不会辜负你的付出的东西。陈默默地听我孩子般大哭,不发一语。我说,陈,唱首歌吧。我想听歌。陈说,我唱不好,给你放一首吧。

  后来,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,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;后来……

  我和陈屏着呼吸一起听这悲伤的旋律,电话亭外刮着寒意犹存的三月的风,卷起阵阵柳絮毛茸茸的梧桐树叶子,铺天盖地。

  陈说,再听一首。

  竟是“社会主义好”。我哭笑不得。陈却一本正经地问:好听吗?整个一个陈式的幽默方式。我突然十分想念陈健壮的臂膀。我说,陈要是以前,以前说我喜欢你,你会怎么样?陈沉默一会儿,说,妹妹,世界上有所有能想到与想不到的东西,但是从来就是没有“要是”啊。陈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温柔,说。现在,好好去睡一觉,好吗?明天,一切都会不同了。

  我朦胧合上眼,隐约听见有电话响起,室友接听,说,她好多了,已经睡了。

  我微笑地睡去,我知道,是我亲爱的哥哥,陈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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